温真人允可他们离去,殿堂里只剩下他和顾曼殊、程迦陵。
温真人责备顾曼殊道,“你呈给我的试炼题目,只说调用顾曼珠的流火金铃,结果却差点放出了鬼王。如果不是考生出乎意料地杰出,这场试炼该如何收拾!万一荡魔院的商真人借口插手,是要坏了度人院的改革的。”
顾曼殊并不推卸,竟应下来道,“我责无旁贷,请院主削了我的职事,放我下山。”
他从袖中摘出一封文书,交予温真人。这文书上赫然写着“还俗”两字。
顾曼殊一脸期盼地注视着温真人,竟好像他是存心犯错,求着道门来索走他的道士度牒。
道士有着天下最尊崇的身份、最锦绣的前程,可顾曼殊不知道是腻味了还是脑筋烧坏了,竟然要还俗。
温真人却看也不看,退还给顾曼殊,“你还俗的事情休要再提,唠叨了十年,真是不胜其烦。好了,这一番我就不问了,依旧做你的度人院知院,好好栽培这一期的门人。除非这一期能出和你们那一期比肩的人才,否则你不得走。”
程迦陵揶揄顾曼殊道,“只怕你又要等下一个十年了。”
顾曼殊悻悻地收回他的还俗文书,恶狠狠道,“我可不能饶了这些耽误我前程的小崽子们。”
他走下殿堂几步,忽然回头道,“这次面向天下人的试炼,我们最担心是混入了来道门窃法的邪魔,无法向道门交代。你们觉得有谁是呢,真的什么纰漏都没有吗?”
程迦陵思索道,“门外考生曾经有一个转世的魔头罗敷,已被考生诛杀。到这里来的,门内弟子不消说,宫观师友知根知底;门外之人,度人院也都已经反复确认,没有疑点。”
顾曼殊却道,“道士也可能堕入魔道,木之华即是。至于门外的考生,那个韩英姿不像吗?一个没有任何道术根基的红尘人,竟然能胜了鬼王。除了修炼魔功,谁能给我其他解释?”
程迦陵讶然而笑道,
“韩英姿做了你做不到的事情,让你嫉妒了吗?他是我们格外留意审核的人物。今年三月,荡魔院的楼师道知院就搜检过韩英姿的精神;鹦鹉山上,顾曼珠又替我们搜检了一遍,也没有异样。他的神通骤增,是讨伐罗敷和灰神结了盟誓;他的兰剑神威,是另一个考生酒酒儿以死托付。而鬼王不过是一丝依凭在流火金铃上的残魂,才会当刃而摧。要说不可思议,实在是这孩子的聪明机变不可思议。也是当年招收外门弟子的考官愚蠢得不可思议,竟然错漏了韩英姿七年。”
顾曼殊厌恶道,“要我说,当年那个漏了他的考官才是好样的。”
程迦陵正色道,“当年那个考官就是我,是我初做度人院执事时的失职。所以,我要弥补自己当年的过错。当年我不该只以灵根取人,如今要想方设法助这孩子修仙。这期所有的考生都欠了他的情,连我们的考官也欠了他的情。没有他,这次试炼就砸了。”
顾曼殊见程迦陵认真起来,头有些痛。
温真人道,
“留门外考生做三年道童,也是为了观察他们的心性,矫正心术之后,再托付心印。倘有魔性,长久必会露出破绽,你们时刻留意便是。不过,依我看来,道士或可堕入魔道,魔也未必不能熏习入道。这些孩子都很年轻,很有资质,假使有人起初没走正路,在本山每日亲近正道,也会洗心革面。纵然不能尽化,也能一直握在道门掌中,效力用命,对我们仍然利大于弊。”
他命道,“你们去安排新一期内门弟子的课业吧。因材施教,不得偏心。”